Chapter 71 能讓你來到現實世界的這個系統，最終的目的是我，對不對？
關燈
小
中
大
Chapter 71 能讓你來到現實世界的這個系統，最終的目的是我，對不對？
這是《戀愛禁區》中的場景——城郊的廢棄工廠，曾經有人為了討生活墜樓身亡，於是在沒有被改建之前，這裏一直是禁止踏入的領域。生滿鐵銹圍欄的工廠和紮進地裏的鋼筋，歪斜的沒有窗的廢棄大樓，下陷的深坑裏堆滿的家電和廢舊車輛的殘塊……從深坑爬上去穿過斷掉的橋是消弭之海，傳說中掉入海中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港口也被廢棄，在這附近活動的只有鋌而走險的走私船只。
這是經由姜幻對故事的想象和搭建的場景，下陷的廢墟中出現了很多人的影子，都是在張望著的……人。
很像鬥獸場。
姜幻不止一次在夢中身臨其境。柏鏡川站在遠處城市深坑的邊緣，風把他的風衣衣角吹起，影子們看到他都忙不疊地逃竄，而他遲遲沒動，隔著很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的猶豫。
李君逐是執行官，這是姜幻親手寫下的設定。現在他的確要開始進行審判了。
姜幻並不能自由活動，準確地說像是被放在了一個可觀賞的鳥籠；但能夠聽到柏鏡川周圍的聲音，他似乎在和誰對話。
“你上次打開了通道，讓魔蕪城的電子數據趁著磁暴開始的混亂到現實世界，爛攤子只能由你來解決。”
“萬神之境想要更高的情感波動值，讓有迫切渴望的電子數據獲得來現實世界體驗的機會，難道不是正確的選擇嗎？”
“獲得資格必須被現實世界有感情牽絆的對象召喚，領取任務，並且為萬神之境的遷移計劃輸送經驗。你是因為評分高且受到姜幻的情感召喚才獲得了資格，想要什麽都不付出就成為人類是不可能的。你看看現在面前的這些人，有些想要不受萬神之境的機制控制，直接違背了規則，有些仗著被壓抑的性格對世界進行破壞，傷害到了想見的人；更不用說《熱戀大陸》那些還沒等完全遷移到魔蕪城就直接到現實世界的數據……你是法官最該懂得，清除威脅他人生命的人是最好的量刑。”
萬神之境？魔蕪城又是哪裏？熱戀大陸的遷移是指什麽？姜幻一頭霧水。人影已經躲進了廢棄大樓，柏鏡川依舊沒動。那個和他對話的聲音又來了。
“李博德，你就當作是履行職責。魔蕪城本來就是殘酷的生存模式，你也該知道不遵守規則數據本身就該被清除。不要拿虛偽的仁慈來抗拒任務，完成任務就可以拿到道具和經驗值，沒那麽難。”
“但也許他們只是擁有感情的數據，也想成為人。”
“你開始共情了。”
“厄洛斯，我未來也會成為被驅逐的數據嗎。”
“對不起，李博德，站在你的立場也請盡可能保護自己，請你理智一點。”
姜幻緊張地看著柏鏡川，他也會消失是什麽意思……
柏鏡川從小巷出去，先看到了抱著頭縮在角落的人，沒有猶豫就解決掉了他——直接一點可以減少恐懼。遠遠看到樓頂有虛影在互鬥，像是在爭搶一根尖銳的鋼筋，柏鏡川抽走了他們腳下的石板，兩人雙雙墜樓，虛影消失。
沒有武器，他只能通過現場的東西擊殺虛影。虛影被發現後掉頭逃跑，他追過去，另一邊早就守在殘垣上的兩個影子跳下來，一前一後夾擊了他。瞬移到五步開外，操起旁邊的粗粗的鐵棍向虛影掃了過去。虛影都不是等閑之輩，其中一個雙手並在一起向後跳了一步格擋，出身應該是某個游戲的武士；還有一個在腰間摸，習慣性地在找槍，應該是射擊類的現代游戲。
姜幻稍微懂得了，柏鏡川在現實世界消失的時間多半是在夢境一樣的地點做任務，這個和戀愛禁區很類似的城郊是她通過夢可以到達的虛擬世界，至於戀愛禁區的場景……這些廢棄的游戲數據組成了一個虛擬的世界，是柏鏡川來到現實世界前所在的次元。
不能再有被打中肩膀的重擊柏鏡川了，一敵多很難堅持到最後。虛影本來還在三面夾擊柏鏡川，急速刮來的風讓虛影措手不及，擋住鐵棍發出的紅色光亮。鐵棍拋向空中，風和火的高溫在熔鑄手中的武器，柏鏡川也感受得到撲面的熱。落回手中的劍已經是冷刃，刺向虛影時寒光四射，力道足夠割破虛影的喉嚨，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噴濺沾染在武器上滑膩的感覺。連續刺死三個虛影沒有聲音，也沒有血，就沒有殘忍的感覺，僅僅是把用鼠標點擊消除數據變成了揮刀的動作。
還有人躲進了另一棟歪倒的廠棚。柏鏡川從窗子跳進樓裏，廢舊樓梯每踩一步都在掉石礫，樓上的兩個人做出迎戰的姿勢，身上傳來被射中的感覺，每顆子彈都在胸口，很痛，即便有傷害減免，連續受力讓他也很痛。
被逼到窗邊，兩個人並不想跳，其中一個主動沖了上來，應該是給另一個人留下時間。她的力氣不大，近乎是硬抱著柏鏡川的身體拖住他，男人從窗戶跳下去，他剛想追，女孩死死地摟住腰，地板上的塵土和腳印拖出半米的痕跡，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逃走的是你的戀人嗎。”
他腰間的襯衫有兩道淚痕。
“男人能在這樣的時刻讓你留在這裏，證明他不值得被你愛。即便這樣也要拼死保護他嗎？”
“你說過給我們機會，但你現在又讓我們死。我們並沒有做什麽，只是想變成人，不想到新星球去，我們的評分太低了……”
影子依舊拖住了柏鏡川。柏鏡川淡淡地說，你們試圖取代人類來生活，已經在謀劃如何殺掉和你身材相似的女孩，這已經違反規則了。
他將手輕輕碰在影子頭頂，影子很快消失。
從窗戶跳下去穩穩落在地面，他遠遠地看到男人爬上坡道，朝斷橋的縫隙跑去。另一側是海，柏鏡川只是跟在身後，看他朝著海的方向逃命。
從兩棟樓的縫隙走過去，粼粼的波光很美，一望無際的藍色接連天際，視野都開闊了。消弭之海連接新都的部分是被炸毀的海港，歪七扭八的殘垣斷壁在近海矗立，海水還沒有將石階的棱角磨平。虛影慌張地逃到邊緣，回頭看了看柏鏡川，用力跳上了第一塊石垣，很快跳到了第二塊……柏鏡川慢慢地使用瞬移，不逼近，旨在逼破他的心理防線。走到距離大陸最遠的一塊殘垣，男人知道無法脫逃，直接跪了下來。柏鏡川把手上剛淬煉不久的劍遞給他，示意他攻擊自己，只要贏了就放他一條生路。
男人真的拿起劍向他刺來——劍法不錯，應該是穿著古風服裝的男人，刺來的劍有殺氣又有惡意。柏鏡川嗤笑一聲，反派不是這樣當的。心中可以不懷有正義，也可以有不得不為之的執念，沒有不經意流露的悲憫之心，也不願意守護重要的人……逃到現實世界做渣滓嗎？
這是李博德輕易不使用的技能。他瞬移到虛影背後，手指點在他的後腦，電流直接破壞中樞神經麻痹脊椎。虛影直直地倒進水中，驚起的水花濺到臉上，柏鏡川只淡淡地從口袋摸出手帕，執行官的冷漠一覽無餘。
姜幻看得出，這是她寫下的絕殺天賦。她旁觀著執行官進行審判的另一面，第一次感受到他帶來的壓迫感。剩下的虛影依舊躲躲藏藏，在殘垣和枯死的植物後面不敢露臉，柏鏡川一直沒動，似乎並不準備處決留下的人。姜幻猜測，這些人也許並沒有傷天害理的罪行，柏鏡川沒有銷毀他們的理由。
他變得善良了。
面前出現了新的影子，和柏鏡川身高接近，十分平和，並且露出了人的樣貌。“我們又見面了。”
“時間觀測者。”
“你已經按照我的指引打開了次元通道，並且在磁暴來臨之前讓他們找到了想要見的人。”
“按照魔蕪城的評分機制，他們都沒法擁有機會去新星球，還可能成為犧牲品。我只是讓他們擁有活著的感覺罷了。”
“這些廢棄的生命也經由你，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評分低的廢棄電子生命本來就沒有什麽機會過上豪奢富足的生活，有些已經寫在人設裏了，就像你的‘為愛而生’。”
“於是你讓他們感謝我，同時也會憎恨我。”
“萬神之境根本的目標是無限制地接近人類情感，到新的星球才不至於純粹的優勝劣汰的法則而把殺戮和更疊當成生息繁衍的方法。”
姜幻想到七彩的雲和油畫一般的天色，前一段時間美好又浪漫的風景，也許源自他們交談的人口中的低分電子生命。這些人都會消失嗎？那柏鏡川呢？
“你作為擁有身體的體驗者，曾經也是 4.90 分的執行官，只要完成萬神之境的任務就可以了，為我們量級和審判電子生命，也算酬勞。等你達到滿級，自然可以作為人留在現實世界，你曾經的兩個有關人設的目標也可以實現。你不是曾經最不想要的就是情情愛愛嗎？你剛才還處決了一對戀人。”
姜幻聽懂了，這些廢棄的項目擁有一個獨立的世界，並且有屬於自己的遷移計劃，也許在未來就會遷移成功。前一陣多出的那些新鮮人類誇讚世界的帖子，那些教人如何基礎生活的熱門教程，還有因為被人為按了市中心的七彩燈而在雲層低的日子看到的七色雲霧……都是這些電子生命來到這個世界而造成的——熱烈，活潑，充滿好奇和愛。
打開這個通道的是柏鏡川，現在他要處決掉這些帶來快樂的靈魂。
“剩下的那些虛影不打算處置了嗎？”
“他們並沒有犯錯，僅僅只是想要生存或者交了朋友而已。我不能讓完全沒有惡意的電子生命死去。”
男人指了指天空，柏鏡川朝著自己的方向看過來，臉色變得很難看。她在懸吊著的鐵籠裏，看起來一定很孱弱，像威脅他的人質。
姜幻想要招手搖頭表達自己安然無恙，在籠子裏觀戰而已能受什麽傷，但柏鏡川明顯亂了節奏，想要盡力把她救下來。
沒必要，她只是在夢裏，落水又不會真的死。她想招招手比畫一個安全，柏鏡川看不到，也許從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害怕得想要求救的樣子——柏鏡川，不要預設，她很安全。
觀測者擡起手，剩下的虛影似乎都被清除了。柏鏡川閉上眼睛，仿佛有些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驕傲的執行官要為了自己而不停地被打敗嗎？在這之前姜幻就有這樣的記憶，但這次直觀地發現，還是令她很快產生了自責。如果因為這樣，她寧願沈進海底，只要夢結束就可以了。
剛冒出這個想法，頭頂懸著的鎖鏈消失了，鐵籠墜入海裏。朦朧中最後看見的是白藍色的海和一串氣泡，還有用力向她游過來的……柏鏡川。抓住手被抱進懷裏——準確地說，是抓著撞進懷裏，力氣很大，大到脫離水的控制。她很快上了岸，眼前是一片蒙蒙的紅色——好累，睜不開眼睛。
她渾身重且無力地癱著，嘴裏又苦又鹹，胃裏漲著一陣惡心，手腳冰冷。耳鳴陣陣，能聽見有人不停喚她名字：“拜托，醒過來好嗎？不要在這個時候死，你不是輕易服輸的人對嗎？不是很頑強怎樣都不會離開我嗎？不是要對我死纏爛打嗎？”
他焦急的喘息和驚慌的口吻，是曾經李君逐的定情臺詞……
柔軟的觸感按在嘴唇上，灌進的大口空氣讓她終於不住地咳嗽，胃裏翻湧頭腦暈眩，終於把嗆著的水吐出來，不再那麽難受。是柏鏡川在救她嗎？
“醒醒，只要你能醒來，我怎麽樣都可以，消失都可以……”
姜幻也很想醒來——拜托，要死也不要死在夢裏，至少見過自己之後再幸福地生活幾十年，當然不是現在。
「任務 4-1 結束，Lv77 升至 Lv79，攻擊獲得金幣 180000，道具“腐蝕的金杯”“墜落消失之符”。」
姜幻掙紮了很多次終於睜開了眼睛，口幹舌燥喉嚨苦澀，是夢。摸到桌邊的水杯一飲而盡，哪怕在夢裏都逃不掉瀕死的痛苦，柏鏡川已經救她不止一次，在夢裏提到的那個“磁暴”結束之前，她還會再次陷入危險嗎？
她仔細回憶著每一個畫面。被困在籠中變成人質，柏鏡川不停地閃動戰鬥，海上都是殘垣，柏鏡川不知道在面對怎樣的敵人，並且使用了很多平時沒見過的技能，籌碼大概是……她。
唇邊柔軟的感覺沒有散去，焦急的聲音也還在耳邊回蕩。如果在夢裏意志更強一點就好了，說不定可以從籠子裏更早出來，可以加入戰鬥，可以不讓柏鏡川動搖。
黎明的橘紅取代了深紫，姜幻想了想，直接打車去了公司，快步走去柏鏡川的辦公室，果然已經恢覆正常的柏鏡川正靠在墻邊，安靜地扶著額頭。她走過去，柏鏡川伸手將他拉進懷抱，用力地收緊手臂，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姜幻嗅到了冷風的氣息——每一個夢般的片段，都是柏鏡川的親身經歷。
“你怎麽這麽早來？”
“我又夢到了你。我猜想自從你搬離我的隔壁之後，經常睡在公司。”
柏鏡川沒有辯駁。天色依舊是昏暗的，今天的氣象似乎不算離譜，網絡上轉發的怪人怪事並沒有變少。無論魔蕪城來了多少在現實世界體驗的電子生命，並不影響大家在現實世界裏癲狂。姜幻不是繞彎子的人，這次也選擇直接提問。
“我好像總是遇到危險。這種情況之前我也遇到過。本來我以為這是我倒黴的體質，或者是生活本來就要給人磨難，每年我都和危險擦肩而過——不止一次。但現在看來，我也許是被選中的特殊的人，但要經歷諸多困境，才會讓靈感生出幻想世界。能讓你來到現實世界的這個系統，也許需要我一直受傷，或者需要我用更重要的東西交換，對不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這是《戀愛禁區》中的場景——城郊的廢棄工廠，曾經有人為了討生活墜樓身亡，於是在沒有被改建之前，這裏一直是禁止踏入的領域。生滿鐵銹圍欄的工廠和紮進地裏的鋼筋，歪斜的沒有窗的廢棄大樓，下陷的深坑裏堆滿的家電和廢舊車輛的殘塊……從深坑爬上去穿過斷掉的橋是消弭之海，傳說中掉入海中的人沒有一個活著回來，港口也被廢棄，在這附近活動的只有鋌而走險的走私船只。
這是經由姜幻對故事的想象和搭建的場景，下陷的廢墟中出現了很多人的影子，都是在張望著的……人。
很像鬥獸場。
姜幻不止一次在夢中身臨其境。柏鏡川站在遠處城市深坑的邊緣，風把他的風衣衣角吹起，影子們看到他都忙不疊地逃竄，而他遲遲沒動，隔著很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他的猶豫。
李君逐是執行官，這是姜幻親手寫下的設定。現在他的確要開始進行審判了。
姜幻並不能自由活動，準確地說像是被放在了一個可觀賞的鳥籠；但能夠聽到柏鏡川周圍的聲音，他似乎在和誰對話。
“你上次打開了通道，讓魔蕪城的電子數據趁著磁暴開始的混亂到現實世界，爛攤子只能由你來解決。”
“萬神之境想要更高的情感波動值，讓有迫切渴望的電子數據獲得來現實世界體驗的機會，難道不是正確的選擇嗎？”
“獲得資格必須被現實世界有感情牽絆的對象召喚，領取任務，並且為萬神之境的遷移計劃輸送經驗。你是因為評分高且受到姜幻的情感召喚才獲得了資格，想要什麽都不付出就成為人類是不可能的。你看看現在面前的這些人，有些想要不受萬神之境的機制控制，直接違背了規則，有些仗著被壓抑的性格對世界進行破壞，傷害到了想見的人；更不用說《熱戀大陸》那些還沒等完全遷移到魔蕪城就直接到現實世界的數據……你是法官最該懂得，清除威脅他人生命的人是最好的量刑。”
萬神之境？魔蕪城又是哪裏？熱戀大陸的遷移是指什麽？姜幻一頭霧水。人影已經躲進了廢棄大樓，柏鏡川依舊沒動。那個和他對話的聲音又來了。
“李博德，你就當作是履行職責。魔蕪城本來就是殘酷的生存模式，你也該知道不遵守規則數據本身就該被清除。不要拿虛偽的仁慈來抗拒任務，完成任務就可以拿到道具和經驗值，沒那麽難。”
“但也許他們只是擁有感情的數據，也想成為人。”
“你開始共情了。”
“厄洛斯，我未來也會成為被驅逐的數據嗎。”
“對不起，李博德，站在你的立場也請盡可能保護自己，請你理智一點。”
姜幻緊張地看著柏鏡川，他也會消失是什麽意思……
柏鏡川從小巷出去，先看到了抱著頭縮在角落的人，沒有猶豫就解決掉了他——直接一點可以減少恐懼。遠遠看到樓頂有虛影在互鬥，像是在爭搶一根尖銳的鋼筋，柏鏡川抽走了他們腳下的石板，兩人雙雙墜樓，虛影消失。
沒有武器，他只能通過現場的東西擊殺虛影。虛影被發現後掉頭逃跑，他追過去，另一邊早就守在殘垣上的兩個影子跳下來，一前一後夾擊了他。瞬移到五步開外，操起旁邊的粗粗的鐵棍向虛影掃了過去。虛影都不是等閑之輩，其中一個雙手並在一起向後跳了一步格擋，出身應該是某個游戲的武士；還有一個在腰間摸，習慣性地在找槍，應該是射擊類的現代游戲。
姜幻稍微懂得了，柏鏡川在現實世界消失的時間多半是在夢境一樣的地點做任務，這個和戀愛禁區很類似的城郊是她通過夢可以到達的虛擬世界，至於戀愛禁區的場景……這些廢棄的游戲數據組成了一個虛擬的世界，是柏鏡川來到現實世界前所在的次元。
不能再有被打中肩膀的重擊柏鏡川了，一敵多很難堅持到最後。虛影本來還在三面夾擊柏鏡川，急速刮來的風讓虛影措手不及，擋住鐵棍發出的紅色光亮。鐵棍拋向空中，風和火的高溫在熔鑄手中的武器，柏鏡川也感受得到撲面的熱。落回手中的劍已經是冷刃，刺向虛影時寒光四射，力道足夠割破虛影的喉嚨，仿佛能感受到血液噴濺沾染在武器上滑膩的感覺。連續刺死三個虛影沒有聲音，也沒有血，就沒有殘忍的感覺，僅僅是把用鼠標點擊消除數據變成了揮刀的動作。
還有人躲進了另一棟歪倒的廠棚。柏鏡川從窗子跳進樓裏，廢舊樓梯每踩一步都在掉石礫，樓上的兩個人做出迎戰的姿勢，身上傳來被射中的感覺，每顆子彈都在胸口，很痛，即便有傷害減免，連續受力讓他也很痛。
被逼到窗邊，兩個人並不想跳，其中一個主動沖了上來，應該是給另一個人留下時間。她的力氣不大，近乎是硬抱著柏鏡川的身體拖住他，男人從窗戶跳下去，他剛想追，女孩死死地摟住腰，地板上的塵土和腳印拖出半米的痕跡，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
“逃走的是你的戀人嗎。”
他腰間的襯衫有兩道淚痕。
“男人能在這樣的時刻讓你留在這裏，證明他不值得被你愛。即便這樣也要拼死保護他嗎？”
“你說過給我們機會，但你現在又讓我們死。我們並沒有做什麽，只是想變成人，不想到新星球去，我們的評分太低了……”
影子依舊拖住了柏鏡川。柏鏡川淡淡地說，你們試圖取代人類來生活，已經在謀劃如何殺掉和你身材相似的女孩，這已經違反規則了。
他將手輕輕碰在影子頭頂，影子很快消失。
從窗戶跳下去穩穩落在地面，他遠遠地看到男人爬上坡道，朝斷橋的縫隙跑去。另一側是海，柏鏡川只是跟在身後，看他朝著海的方向逃命。
從兩棟樓的縫隙走過去，粼粼的波光很美，一望無際的藍色接連天際，視野都開闊了。消弭之海連接新都的部分是被炸毀的海港，歪七扭八的殘垣斷壁在近海矗立，海水還沒有將石階的棱角磨平。虛影慌張地逃到邊緣，回頭看了看柏鏡川，用力跳上了第一塊石垣，很快跳到了第二塊……柏鏡川慢慢地使用瞬移，不逼近，旨在逼破他的心理防線。走到距離大陸最遠的一塊殘垣，男人知道無法脫逃，直接跪了下來。柏鏡川把手上剛淬煉不久的劍遞給他，示意他攻擊自己，只要贏了就放他一條生路。
男人真的拿起劍向他刺來——劍法不錯，應該是穿著古風服裝的男人，刺來的劍有殺氣又有惡意。柏鏡川嗤笑一聲，反派不是這樣當的。心中可以不懷有正義，也可以有不得不為之的執念，沒有不經意流露的悲憫之心，也不願意守護重要的人……逃到現實世界做渣滓嗎？
這是李博德輕易不使用的技能。他瞬移到虛影背後，手指點在他的後腦，電流直接破壞中樞神經麻痹脊椎。虛影直直地倒進水中，驚起的水花濺到臉上，柏鏡川只淡淡地從口袋摸出手帕，執行官的冷漠一覽無餘。
姜幻看得出，這是她寫下的絕殺天賦。她旁觀著執行官進行審判的另一面，第一次感受到他帶來的壓迫感。剩下的虛影依舊躲躲藏藏，在殘垣和枯死的植物後面不敢露臉，柏鏡川一直沒動，似乎並不準備處決留下的人。姜幻猜測，這些人也許並沒有傷天害理的罪行，柏鏡川沒有銷毀他們的理由。
他變得善良了。
面前出現了新的影子，和柏鏡川身高接近，十分平和，並且露出了人的樣貌。“我們又見面了。”
“時間觀測者。”
“你已經按照我的指引打開了次元通道，並且在磁暴來臨之前讓他們找到了想要見的人。”
“按照魔蕪城的評分機制，他們都沒法擁有機會去新星球，還可能成為犧牲品。我只是讓他們擁有活著的感覺罷了。”
“這些廢棄的生命也經由你，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評分低的廢棄電子生命本來就沒有什麽機會過上豪奢富足的生活，有些已經寫在人設裏了，就像你的‘為愛而生’。”
“於是你讓他們感謝我，同時也會憎恨我。”
“萬神之境根本的目標是無限制地接近人類情感，到新的星球才不至於純粹的優勝劣汰的法則而把殺戮和更疊當成生息繁衍的方法。”
姜幻想到七彩的雲和油畫一般的天色，前一段時間美好又浪漫的風景，也許源自他們交談的人口中的低分電子生命。這些人都會消失嗎？那柏鏡川呢？
“你作為擁有身體的體驗者，曾經也是 4.90 分的執行官，只要完成萬神之境的任務就可以了，為我們量級和審判電子生命，也算酬勞。等你達到滿級，自然可以作為人留在現實世界，你曾經的兩個有關人設的目標也可以實現。你不是曾經最不想要的就是情情愛愛嗎？你剛才還處決了一對戀人。”
姜幻聽懂了，這些廢棄的項目擁有一個獨立的世界，並且有屬於自己的遷移計劃，也許在未來就會遷移成功。前一陣多出的那些新鮮人類誇讚世界的帖子，那些教人如何基礎生活的熱門教程，還有因為被人為按了市中心的七彩燈而在雲層低的日子看到的七色雲霧……都是這些電子生命來到這個世界而造成的——熱烈，活潑，充滿好奇和愛。
打開這個通道的是柏鏡川，現在他要處決掉這些帶來快樂的靈魂。
“剩下的那些虛影不打算處置了嗎？”
“他們並沒有犯錯，僅僅只是想要生存或者交了朋友而已。我不能讓完全沒有惡意的電子生命死去。”
男人指了指天空，柏鏡川朝著自己的方向看過來，臉色變得很難看。她在懸吊著的鐵籠裏，看起來一定很孱弱，像威脅他的人質。
姜幻想要招手搖頭表達自己安然無恙，在籠子裏觀戰而已能受什麽傷，但柏鏡川明顯亂了節奏，想要盡力把她救下來。
沒必要，她只是在夢裏，落水又不會真的死。她想招招手比畫一個安全，柏鏡川看不到，也許從他的角度看到的是害怕得想要求救的樣子——柏鏡川，不要預設，她很安全。
觀測者擡起手，剩下的虛影似乎都被清除了。柏鏡川閉上眼睛，仿佛有些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驕傲的執行官要為了自己而不停地被打敗嗎？在這之前姜幻就有這樣的記憶，但這次直觀地發現，還是令她很快產生了自責。如果因為這樣，她寧願沈進海底，只要夢結束就可以了。
剛冒出這個想法，頭頂懸著的鎖鏈消失了，鐵籠墜入海裏。朦朧中最後看見的是白藍色的海和一串氣泡，還有用力向她游過來的……柏鏡川。抓住手被抱進懷裏——準確地說，是抓著撞進懷裏，力氣很大，大到脫離水的控制。她很快上了岸，眼前是一片蒙蒙的紅色——好累，睜不開眼睛。
她渾身重且無力地癱著，嘴裏又苦又鹹，胃裏漲著一陣惡心，手腳冰冷。耳鳴陣陣，能聽見有人不停喚她名字：“拜托，醒過來好嗎？不要在這個時候死，你不是輕易服輸的人對嗎？不是很頑強怎樣都不會離開我嗎？不是要對我死纏爛打嗎？”
他焦急的喘息和驚慌的口吻，是曾經李君逐的定情臺詞……
柔軟的觸感按在嘴唇上，灌進的大口空氣讓她終於不住地咳嗽，胃裏翻湧頭腦暈眩，終於把嗆著的水吐出來，不再那麽難受。是柏鏡川在救她嗎？
“醒醒，只要你能醒來，我怎麽樣都可以，消失都可以……”
姜幻也很想醒來——拜托，要死也不要死在夢裏，至少見過自己之後再幸福地生活幾十年，當然不是現在。
「任務 4-1 結束，Lv77 升至 Lv79，攻擊獲得金幣 180000，道具“腐蝕的金杯”“墜落消失之符”。」
姜幻掙紮了很多次終於睜開了眼睛，口幹舌燥喉嚨苦澀，是夢。摸到桌邊的水杯一飲而盡，哪怕在夢裏都逃不掉瀕死的痛苦，柏鏡川已經救她不止一次，在夢裏提到的那個“磁暴”結束之前，她還會再次陷入危險嗎？
她仔細回憶著每一個畫面。被困在籠中變成人質，柏鏡川不停地閃動戰鬥，海上都是殘垣，柏鏡川不知道在面對怎樣的敵人，並且使用了很多平時沒見過的技能，籌碼大概是……她。
唇邊柔軟的感覺沒有散去，焦急的聲音也還在耳邊回蕩。如果在夢裏意志更強一點就好了，說不定可以從籠子裏更早出來，可以加入戰鬥，可以不讓柏鏡川動搖。
黎明的橘紅取代了深紫，姜幻想了想，直接打車去了公司，快步走去柏鏡川的辦公室，果然已經恢覆正常的柏鏡川正靠在墻邊，安靜地扶著額頭。她走過去，柏鏡川伸手將他拉進懷抱，用力地收緊手臂，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姜幻嗅到了冷風的氣息——每一個夢般的片段，都是柏鏡川的親身經歷。
“你怎麽這麽早來？”
“我又夢到了你。我猜想自從你搬離我的隔壁之後，經常睡在公司。”
柏鏡川沒有辯駁。天色依舊是昏暗的，今天的氣象似乎不算離譜，網絡上轉發的怪人怪事並沒有變少。無論魔蕪城來了多少在現實世界體驗的電子生命，並不影響大家在現實世界裏癲狂。姜幻不是繞彎子的人，這次也選擇直接提問。
“我好像總是遇到危險。這種情況之前我也遇到過。本來我以為這是我倒黴的體質，或者是生活本來就要給人磨難，每年我都和危險擦肩而過——不止一次。但現在看來，我也許是被選中的特殊的人，但要經歷諸多困境，才會讓靈感生出幻想世界。能讓你來到現實世界的這個系統，也許需要我一直受傷，或者需要我用更重要的東西交換，對不對？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